〔归来的“航海”者〕
-1-
“航海……”
想着,就这样恍惚半天过去了都不为过。可是……
“航海啊……”
未免也有些太过于……
“航海。”
全神贯注了些呢?
“到底什么,才能够称得上是‘航海’呢?”
或许的确是让人多心了一些。这个在它人眼中看似不为所知、几乎一点都不感冒的问题,此刻在他的眼里,却近乎辩证性地、不禁令他产生了对人性一次次批判再三的哲学思考。而纵使抛开所有几乎能够将他隔绝开来的因素,周遭形单影只、来回走动的身影,却已经将他淹没于人海之中,不得彷徨四顾,自我定位难待。尽管,身旁空置的座椅上头,鲜亮的光泽仍旧因空闲等待的主人而熠熠闪亮……
不论站伫还是坐立,哪种姿势都显得无关紧要。因为思考的力量,似乎已经不允许他以怎样相对认为正确的意念,来衡量自身下一部行动指令的标准了。手提行李的重量,仅凭借着手臂的支控力,从而抉择于平移运动,还是静滞于腿肘一旁;问题的比重,占据大脑容储的绝大部分,运转性能方才需要神经元有如这般支控力的高速传递,从而工作、活跃于疑惑之海。这才是理所当然的唯一!
只是,这个此时不禁令他感到有些恍惚的地方,有的时候,明明显得是无比地自然,只需顺应着下一部应当怎样做的思绪,执行下去即可;凭借一个额外间闯入进来的意识与想法,仅仅只是眨眨眼睛,立刻就能够使自己陷入短暂的迷惘与困惑,直到接下来才开始越陷越深,抹去空间意识内如垃圾一般的空白存储,只允许值得好奇、并且用以思考的问题所存在。但如若这样的状态,仅局限于方才不过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段内……
那么情况,也就不至于会令他变得像现在这样无法支控、甚至困惑了吧?!
-2-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手中那因方才恍惚思绪、从而好似麻痹了一般似攥非攥的握触感,似乎就像是没有拿着什么东西一样,令他遗忘了那掌间所正抓着的东西,这才不禁低下头来看了看片刻……可却又在这个时候:
“各位旅客请注意……”
这道突然之间开始环绕于整道房间之内的声音,掺和温柔不失贴心的语调,显得一切都是那么地理所当然。些许耷动着原本警惕如兔般的双耳,他这才从容地抬起头来,只是望了望不远处阁楼上方所悬挂着的那道笨重的钟表盘,眉间一簇。显然,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提拉着一旁的行李箱,从座位上起身,匆匆走去。
归根究底,他还是选择坐在这个地方,来思考这个问题的呢。
显然,就算是思考,也要抉择于优良的状态氛围下,切身舒适着姿态去充当那个理想的“奥古斯特·罗丹”。只是多少显得有些沉重,那个问题的分量相比于自身的体重而言,要站立起来所花费的力气,多少还是显得力不从心了许多。他一边看了看手上所握着的那张就如同欠款账单一样沉重的通行票据,一边不忘留意那道贴心的声音,从天花板的另一头继续呢喃而来:
“由上海飞往长沙的M-U-2307次航班;M-U-2307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了,请带好您的随身行李,出示登机牌,依次登上飞机,谢谢合作!”
他不禁感到无趣地摇了摇头,仿佛就像是常驻某家乡镇酒吧的西部牛仔,手中攥握着的那张登机牌,就如同一场生死对决过后胜获的战利品一般陈旧、却沾染着些许浓稠的血腥味。毕竟好酒始终都不会眷顾迟来的客家,尽管对方刚糟蹋过深渊地狱,这个道理,就跟他感到无趣一般,唾而弃厌不已。
在他的眼里,浦东机场这个地方,也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婆婆妈妈呢。尽管如此吧!
他不慌不忙地排上了及后涌上的队伍,等待着这条稍为拥挤的长龙,在登机口的尽头处越拥越短。航站楼窗外,夕阳簇拥的远方在他的眼里,或许就跟眼前这道恍惚看不见尽头,但却近在眼前的长龙景象,重新蒙蔽在了昏恍虚无的缥缈,看得见却难以触及。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对于这道沉醉到几乎过分了许多的景色去多看上几眼。仿佛就像是心仪的女生那样动人依旧……恨不得与其来个轰轰烈烈的柏拉图式爱情那样,秉持自然如依的美好,畅所欲行。
理所当然,因为他的注意力,并没有因留意景色,从而被允同分散思绪之中,所仍正思考着的那个问题!
『航海?!』
毕竟从十分钟前开始,便就时刻都徘徊在了他的脑海之中;这个词汇,对于他来说,正就犹如一个现象性、且摸不着边际的东西,无时无刻不搅扰着他的思绪。但是非常特殊地,这样类型的因素和条件性的词汇,似乎却并没有使他产生所谓到底其为何物的疑惑。这是他并不容去肆意定位其存在的特殊思维。
而仅凭这个词汇便能够定义接下来的疑问,允同于正常思维形式的走向,从而抵达下一个理所当然的节点——这是思维模式正常情况下的运转状态。用以权衡所谓以谜来定义的疑惑,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在自己本身所存在的特殊思维之下,秉持对于传统思维理念根深蒂固的本能。所以——
『‘航海’到底是什么?』
这个看似再正常不过、几乎就连小孩子都能提出来的问题,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因为他也跟常人一样,似乎并不感冒这样的东西究竟为何物,仅仅只是作为一个已知存在的定义,去思考它的存在及定位所现的意义罢了。那么理所当然,正因为没有思考其为何物的必要;反之,另一个相对而言还要令他值得去思考的问题——
『到底什么能够称得上是‘航海’?』
却未卜先知一般类似于已经熟悉了的想法,或许这样的提问对于他来说,还要更加地中肯,容易令自己所接受了吧?毕竟,这是自己思维之下所能够认同的一道绝对提问。称得上的东西,必然比它本身存在的定义还要有更深的意义。
那么……
“先生……先生?”
“唔嗯?”突然之间深若心坎的声音,仿佛顿钟鸣刻、如沉睡当中苏醒而来的片刻,他才不禁停住了思绪。望着那道声音的主人……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能请您出示您的登机牌吗?您这个样子,令后面的旅客很困扰呢。”乘务员小姐一边尴尬地笑着看了看他身后那群似乎因等待过久、而显得很是不耐烦的旅客,一边看着他说道。他这才突然间地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哦,真是抱歉……喏,给你!”
摇了摇头,抛开这道仿佛因谜之力量而深刻入心的思考状态,他这才将手中所抓着的机票递给了那位候机乘务员小姐。而眼前的美女,却只是尴尬着平如往常那般熟练的微笑,一边点了点头将登机牌递还给了他,一边指引他登机入口的通道去向,身后那群异样的眼光,方才消散不见。
沉沦的夕阳,逐渐映入地平线外的眼帘深处,在他的眼里,那道深邃迷离如少女瞳眸一般不可捉摸的美丽,其蒙照于昏霞后方的高雅与矜持,就连蒙娜丽莎的微笑也不禁黯然神伤。然而纵使离开此处,他却也已无心留恋,毕竟曾不过多次跋涉、落脚于此地的目的——飞机将要回归终途的那个落脚点,正是临近自己故乡的市都。
——这可真是一番无趣至极的领悟呢!
他不禁这样想着,完全不必考虑之后的命运如何?飞机是否因故而坠毁,生命走向意外的终焉;还是平安着陆之后,心灵之上那份理所当然的松脱。这些都是出自心理状态从而影响思绪走向的一个客观刺激的进程。毕竟每每当他眺望着窗外,那一架架远去的民航客机冉冉升起,临经这个归别的时段,挥手即去。带来的始终还是那个不屑一顾的惆怅感,就好像真跟这里脱不了干系那样,一言难尽。
说来不禁感到疑惑,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而非要选择在如此窄小的登机口通道间陷入沉思的呢?这还真是史上数大未解之谜当中,甚为渺小的那一大了呢!
不再惆怅着那对恍惚间就像是要漠视世间一切生死的死鱼眼,终究一边走着,穿过稍显窄小的登机通道廊道口,他却是仍旧摇了摇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地掏出了手机来,本想着点亮“飞行模式”按键,隔绝、屏蔽所有通讯信号的那一瞬……
“……”
可电源键按动之后的两秒内,那道随之亮白了起来的手机屏幕上头,却突地映现出了一道熟悉得不能令他再熟悉的微信聊天界面。然那似乎全然空白的聊天框顶端,上头却赫然显现着一段对方输来的文字讯息:
『你想不想回老家学航海模型呢?海桐。』
他不禁懵住了思绪,什么都没有再予回复对方,便就恍似销声匿迹了一般,亮白的屏幕瞬间变得漆黑无垠。而讯息上方的时间点,正定格在他提出那个问题之前,方还坐落于登机口前长椅上的短暂时刻……
正是那十分钟前,什么都还一无所知的宁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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